第二日,于国使者就带着数十箱的奇珍异宝进了宫。
打开的箱子里满是各式各样的稀罕物件,大株且保存完整的红珊瑚摆件,天然形成的冰种翡翠,珍奇罕见的药材等等....其中,最令人惊叹的是那几柄Jing心铸造的宝剑,极其锋利的同时又有一定的韧性,不易折断。
那种高超的铸造工艺,是龙腾,乃至其它几国都不曾掌握的。
若是此番于国与龙腾真能结为秦晋之好,这铸造技术,自然也会成为龙腾的。季桓显然对于此次于国送来的大礼,还是极为满意的。
看来,和亲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商议了。
“听闻那七公主,正值豆蔻,冰雪聪明又善歌善舞,是于国顶顶有名的美人。”季桓收到了满意的东西,自然对于此次前来和亲的公主赞不绝口,说罢还转头看了看季樾的表情。“六皇子也是,多年不见,竟已成长得如此英武。”
几番客套话说完,也无论季樾同不同意,和亲这事就算是定下了。
一个月以后,于国七公主就要嫁到龙腾来。
“太子殿下可是要娶妻了?”黑袍男子大摇大摆地坐在红木椅子上,却没人敢上前阻拦他。“三哥听谁说的?你手下的探子都这么八卦吗?”季樾坐在那人对面,慢慢的喝着茶。
“现在满皇都都传遍了,你去天桥底下随便拉个说书的,都能给你说上百十章回的太子殿下与于国公主的香艳故事。”那人笑了笑,只是笑容有点僵硬。
“既已知晓,何必再找我确认?”季樾将杯子放下,瓷器与木制的桌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还擅自出了涂州,不怕圣上降罪?”那人没有丝毫被责怪的感觉,嘴角反而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
“樾儿是在关心我?”季樾没有理他,只是侧过脸不看他。
“三哥,我如今已经十六了,下月就要十七了。生老病死,娶妻生子,不过是顺从自然的活着。”季樾站起身走向厅堂的大门。“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没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就只能顺应它而活。”
“时候不早了,你回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季燃一个人坐着,看着前方那人离开的背影,他的手指攥紧了手里的茶杯,用力一捏,薄薄的骨瓷茶盏就碎成了几块。
碎片深深的刺进他的手里,猩红的血ye滴答滴答的顺着手腕淌下,他不觉得疼,反而觉得心更疼。
他不想看着他娶妻生子,子孙满堂,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但是又无力改变。
季樾快步穿过走廊回到房中,反手将房门关上。他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shi,整个人虚弱无力的靠着房门瘫坐在地上。
只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少年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右手在内衫里胡乱的摸索着。圆滚滚的药瓶被玉白的手指紧握着,在瓶身上留下一圈不太明显的水迹。瓶塞紧紧地塞在瓶口,或许是因为疼痛使得身体有些脱力,手上使不出什么力气。
他紧紧的用手指箍住瓶身,生怕药瓶从手上滑落。季樾用力俯下身来,张开嘴,用牙齿把瓶塞拔出来。双手颤抖的幅度有点大,好几次药丸都差一点滚落出来。药丸在嘴里化开,带着浓烈的苦味,浓烈到几乎呕吐出来。
他攥紧双拳,指甲生生的嵌进了rou里。过了一刻钟左右,药效似乎开始发挥了作用,季樾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眼前一片黑暗,最后彻底的昏睡过去。
发现季樾倒在地上的是青音,她本来是来送晚膳的,却没想到房门打不开。进来之后就发现季樾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当即去寻了苏堂来。
所幸及时服了药,没出什么大问题。
“为何这月毒发了两次,间隔时间还这么短?”青音看着床榻上那人愈发消瘦的身躯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心里很闷,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哽得发不出声。
“不是毒发,只是平日的疼痛加剧了,所以看起来像毒发。”苏堂收回搭在那人手腕上的指头。“昏睡也只是因为身体太过劳累,加之那药有安神入睡之效。”
他太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临走之前,苏堂给他点了两只安神香,让他能够睡得更沉一点。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季樾就变了很多,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从原来那个天真烂漫的孩童,成长为了八面玲珑的成年人。就像是一块锋芒毕露,满是棱角的顽石被水流抹平了棱角,虽然让人看到了他满是光华的内里,却也将它打磨得所剩无几。
这就是皇家,一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很少能睡个好觉,总是被噩梦惊醒。
梦里的那个人,浑身是血,粘腻带着铁锈气味的温热ye体就这么将那个人小小的身躯包围,浸shi了他的衣衫,浸润了他的眼眸。满眼都是刺目的红色,都是血ye和倒下的人,都是大火灼烧的焦臭与高温。
烧得人生疼,浑身都疼。衣衫与血rou绽开,发出焦糊的味道,皮rou翻卷被火舌灼烧成浓烈的炭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