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过后,方柠便不再试图和瓦街的孩子接触,事实上他开始整日整日地呆在家里,谁叫都不理,慢慢地找他的人越来越少,于是受欺负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在许多个无聊的日子里他学会了和自己说话,这让他感到些许安心,因为只有在自己的世界里频繁和自己交流他才能获得一些安慰,才能摆脱那些无休无止地追着他喊他怪物的人,好让他在无休无止的噩梦中得以解脱一阵子。
方柠的父母对此并没有多大想法,他们只是认为这个孩子比以前话少了,也不怎么爱笑,想着让他早些上学,和同龄的孩子多接触就会好的。于是在秋老虎来的时候方柠正式上了一年级,刚开始他很排斥父母对他突然的安排,但终究敌不过两个大人,开始不情不愿地上学。
刚上学那会儿他不懂怎么同人交流索性就躲在角落里做自己的,可还是会在一些时候被人逮到,然后将他拖出来教训,这样的事一直持续到五年级,他们一伙人渐渐地不再缠在他身边,因为他们有了新的对象,开始沉溺在男女交往还有社会混混中,学着他们泡网吧打架,抽烟。方柠对他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这些一概置之不理,他还是一个人活动,偶尔见他嘴巴张着喋喋不休的样子有人就会骂他怪胎,但老师对方柠的评价是极不错的,经常夸他乖巧懂事,不乱来,当然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成绩。
在他过渡到六年级时,一天早上起来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胸前的两坨rou鼓了起来,泛起微微弧度,就像女孩子初次发育了一样。他害怕极了,忙从柜子里拿出白巾条裹住身体缠了一层又一层,他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自暴自弃地说了句:“怪胎”
等他熬过了初中,胸前那两坨rou也不情愿地涨到了小笼包大小,怕被人发现,他连睡觉都裹着,走路也低垂着头深怕被人察觉。有时候一些人会无缘无故地盯着他的脸看,等他一脸惊慌失措才迟迟移开脸,转而讨论其他。
中考过后,父亲把他拉到身前,指着他的成绩兴高采烈对他说:“小柠啊,你这次考试很不错呢,想去哪个学校啊?”方柠之前也考虑了很久,他的成绩可以去当地最好的高中,但这个高中离瓦街太近了,而且不住校,所有学生一律走读。他怕十几年的悲寂生活会再延续下去,所以在父亲提到这事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他家很远的一所重点高中,那里住宿,一周只在周末回来。父亲的想法似乎和他一样,同他商讨一阵后便出去了,方柠看着那张普通中学申请书不由得笑了起来。“真好啊”他小声地说着。
很快就到了报道的日子,父亲在上完早上的工后特意请了半天假带他去新学校熟悉环境。等他们到了那儿,方柠才发现那里有很多和他一样去报道的人,他们衣着鲜丽,而他只有件松松垮垮的衬衫,十几块钱的黑裤还有一双帆布鞋。他把身子又像角落里挤了挤,父亲取钱去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腿轻轻打着摆子,好在父亲很快就回来了,他跟在他身后去交钱报道,然后又让他带着去参观这个学校。途中父亲Cao着一口家乡话问别人路,那人开始没怎么听懂,后来他又换了普话,那年轻人这才指了个方向走了。方柠有些无地自容,但他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对他是顶好的,因此也没多言跟着他去了。
回到家,他想着今天的事情有些不是滋味,好不容易等着心里的酸涩感过去便开始隐隐期待着开学。这些天他想了很多离开这儿后的美好日子,甚至还想着能找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聊天。好不容易到了开学的日子,他提前一天准备好所有住宿的行李,临近晚上随父亲去安置,到了宿舍,父亲给他领好钥匙带他去126房,宿舍里已经有两个人入住了,一个叫谢宇,长得很清秀,像古代要考取功名的书生,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瘦瘦的,个子比他高上些,听他讲自己的父母在隔壁的大学当教授,自己从小学就在那所大学联名的小学,初中读书,到了高中自然就读在这儿。另一个叫秦子昂,理着一平头,黑峻峻地,是个体育生,为人很是热情大方,一见到方柠就夸他好看,方柠有些讪讪的,从小到大他不断听人说他长得好看,连那些经常欺负他的人也说自己长得娘们唧唧的,还说以后要找个和他一样的媳妇儿。那时候他很难不想到那个大哥哥,想着他伏在人下的痛苦,心里又泛起刺痛,但他掩藏得很好,甚至在秦子昂反复念叨的时候还能朝他笑笑,随即秦子昂又大叫着夸他笑得好看,方柠有些无奈,也随便他怎么说了。倒是谢宇冷静很多,自顾自地收拾行李,方柠也赶紧准备着,毕竟明天并不正式上课,是为期12天的军训。
等过了军训,很多人都抱怨着晒黑了,尤其是秦子昂,老在宿舍抱怨说黑了就找不到好对象,讨不着媳妇了。方柠没怎么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白白净净的。但是他刚开始军训的时候被很多人误认是女孩儿,连教官都时不时盯着他看,弄得他从早到晚地紧张,晚上军训结束的时候秦子昂的一些朋友来126玩,也总是喜欢盯着他,等他涨红了脸还不依不饶地起哄,秦子昂甚至称他叫媳妇儿,一天到晚不分场合地嚷嚷。军训结束后他松了口气,起码不必跟成群的男生待在一起,弄得他连班里的女同学都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