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黟喝着热茶暖身,淡定地看向对面坐着的中年男,笑问:“莘吏目这么早叫我来,所谓何事?”
    “那蔚家儿郎,在院里是不是待太久了?”
    莘淮问完,便说院里有好些医生深受其苦,已有好些人来他面前哭诉了。
    许黟狐疑问道:“这事不是找尚院判吗?怎么找到你这来了?”
    莘淮冷眼瞥他一眼,没好气道:“谁叫我如今是你顶头上司,那些人哪里敢去打扰尚院判,自是来打扰我了。”
    再说了,这蔚柳来太医院也着实很久了。
    他昨日去宫里汇报纂修医书一事,在宫道里遇到了蔚中书令,这位中书令脸上带笑地问候他,那笑看着就渗人。
    “你啊你,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许黟神色自如,并不为所动地继续喝了两口茶:“我劝过,他不走我也没法子。”
    “当真没法子?”莘淮不信。
    许黟微顿,对这个问题不知如何回答。
    他有些后悔当初用激将法劝蔚柳学医了,他以为蔚柳会坚持不住很快放弃。
    结果,蔚柳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在知晓劝不动后,许黟心态发生转变,严肃地认真教他如何学医理,辩病症。
    半年时间自是看不出教学成果。
    但太医院里常和蔚柳接触的教授们,早已发现蔚柳的变化。
    宋教授见着蔚柳全身武装地来到办事处,关怀地拿着从屋里带来的垫子给他。
    余教授则是怕他没热茶喝,把他自己的茶分了一半给他。
    蔚柳全部照收不误,抬眼问他们:“许黟呢?”
    宋教授道:“被莘吏目叫去了。”
    余教授揣着双手看他:“莘吏目看着心情不好,也不知是何事,竟是只叫了许黟,不叫别人。”
    蔚柳听到这话,起身就要去找许黟。
    下一瞬,许黟带着寒气从外面回来,看到蔚柳,出声道:“快给我研墨,我还差好几个医方没抄。”
    蔚柳:“……”
    他泄了口气,闷闷地回到位置研墨。
    午后歇息。
    蔚柳忍无可忍,直接来问许黟:“莘吏目去找你,可是因为我?”
    “你知晓了?”许黟没否认。
    蔚柳冷笑地说:“哪里不知,我娘催了我好几回,还拿生病做要挟,也不怕忌讳真的病了,就是想要我放弃学医。”
    许黟手里捧着暖手炉,问他:“纂修医书已尽尾声,待我离开太医院,你该如何?”
    “我想继续学医。”
    蔚柳神态是一贯的懒散,“这么多年,除了扮伶人让我觉得有趣几分,便只有这学医勾起我的兴致。”
    说着,他目光锐然地盯向许黟,“你莫不是后悔了?”
    许黟直言:“嗯,后悔了。”
    如此好苗子,他如何都不想弃。
    但他不想得罪中书令,把人家的儿子拐走学医,人家非得撕了他。
    蔚柳抿直嘴角,不说话。
    良久,他拨弄着盘子里的药材,言语里是前所未有的笃定:“我不连累你,待你离开了太医院,我继续留在这里。”
    许黟有些意外。
    蔚柳笑起来:“我会说服尚院判收我为医生的。”
    要是尚弘深出面,他爹就不好拦着。
    天冷后,办事处烧起暖身的炉子,许黟几人纂修医书的速度没有下降,反倒为了赶在下大雪前完成纂修,加快速度。
    验方需要反复实践。
    药房处,每日都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许黟进进出出,拿着筛子剔除不好的次品,将这开好的药包的计量重新记录在册,将其药包好,给了来取药的蔚柳。
    “还有多少?”蔚柳拧着眉问。
    许黟继续抓药,回他:“快了,明日就能完成。”
    他验方的速度很快,连偶尔来询问进程的尚弘深都惊讶他为何如此娴熟。
    蔚柳站在那里久久不说话,良久,他捏着药包出了药房。
    许黟抬眼看向他离开的背影。
    缄默不语。
    医书编修完毕的日子越来越近,待到后期,他们的速度反而慢起来。
    这日,所有参与到纂修医书的医者们都聚集在一起开会。
    尚弘深坐在正中位置,肃然地翻看着手中医书。在看到有数个奇方都编录在册,他疑惑地问这些方子是谁人定夺。
    许黟站了起来,拱手道:“尚院判,是我。”
    尚弘深看向他:“为何要将这几个方子编录进去?”
    许黟道:“这几个方子我曾在行医时用过,其方虽来自民间偏方,但效果甚佳,值得编录入册。”
    想要得到同为编修者认同,就得拿出能说服人的东西。对于医者来说,病案就是最直观的,有临床证明,便说明这个医方的可行度。
年长的几个教授,都见识过许黟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