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齐雪小心摘下几簇绽开的金银花,宝贝似地捧在手里。
那时薛意告诉她这花儿能入药,她还记着,便兴冲冲地对薛意说,想拿去县里的回春堂,问问朱大夫能不能炮制成药,或者直接卖给她。
薛意听着她这异想天开的打算忍俊不禁,作势要敲她额头,最终却只是用指节轻轻一点:“这点分量,怕是连药柜的一个角落都填不满,朱大夫如何会收?”
见她嘴角垮了下来,他不忍,语气放软,“不过,去问问也好,总能学些东西。”
他说着,便去马棚牵了“百花”过来扶她上马。他的手在她腰间稳稳一托,待她坐定,却并未立即松开,仰头看着她,眼神满含缠眷。
“你如今骑术也稳了,总不能次次都拘着你,让你觉得我这夫君烦人。”他话到此处,那份未尽的担忧悄然融在字句间,“只是路上务必当心,看着日头,天黑前……定要回家。别让我空等着,心里难安。”
齐雪看着他这副明明在乎却偏要做出大方模样的单纯姿态,心里珍惜他这份笨拙的坦诚,用力点头:“知道啦,一定早早回来!”
策马进城,步行到了回春堂,朱大夫见她来,很是欢喜。
听了她的来意,老人拿起那几朵略显单薄的金银花,耐心指点:
“丫头,这金银花啊,采摘要讲究时节。须得是夏季晴朗的早晨,摘那将开未开的花蕾,品相以黄绿分明、无虫无病为上佳。等那时节你采了好的来,我让我那儿子帮你炮制便是。”
齐雪听得认真,连连称是。朱大夫越看她越觉投缘,便又多问了一句:“丫头,你对这医道药理,可有兴趣?”
齐雪不好意思地笑笑:“nainai,我、我就対赚点小钱感兴趣。”
朱大夫闻言,眼底掠过一丝真切的遗憾,轻叹道:“那倒是可惜了……我这身本事,怕是要后继无人了。”
不等齐雪接话,老人便絮絮说起往事,她的医术是母族家传、母亲所授,后又随母云游,博采众长。
只是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天资愚钝,对着草药半年都认不全几样;儿媳虽孝顺,却目不识丁。
“老婆子我一生行医,临到老了,倒没好好寻个传人,只能守着这铺子,盼着有缘人了。”她说着,目光却仍有隐约的期待落在齐雪身上。
齐雪慌忙摆手:“我、我怕是学不来的。”
但她看着老人落寞的神情,心生可怜,脱口道:“nainai,不如这样,您来说,我来帮您记录,写成册子。日后我若有机会,便替您留意着,帮您寻找真正有缘的徒弟,您看可好?”
朱大夫想了想,展颜笑道:“这样也好。”她随即指着那蔫蔫的金银花,玩笑道:“那这些‘药材’,老婆子我便出五两银子收了,就当是给你的笔墨钱!”
齐雪大喜,激动之下抱住老太太,险些把老人家勒得喘不过气。
正笑闹间,医馆外街上传来一阵敲锣声,夹杂着小厮清亮的吆喝。
齐雪和朱大夫这等八卦之人,立刻同步探出头去。
只听那小厮喊道,城中钟府大小姐,年方廿七,明日将于城南设擂,比武招亲,诚邀四方豪杰与乡亲父老前去观礼,到场者皆可获赠一枚Jing心制作的“苏合辟疫香囊”。
齐雪咋舌:“大户人家请客,都这么……接地气的吗?”
朱大夫掩嘴,与她私语般笑道:“二十七岁才想着嫁人,还是比武招亲,钟家这丫头,不愧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彪悍闺女。”
齐雪被逗得直乐。临走时,朱大夫从内室取出一本纸张泛黄但保存完好的书册递给她,封面上是工整的楷书:《朱记本草》。
“这是我早年Jing力充沛时写下的,记录的皆是常见草药的心得。其余卷册在一次渡河时不慎落水,散失大半……我如今也无力重撰了,你拿回去翻翻,日后听我口述时,也能更快上手。”
“好!”齐雪想,看些别的书也能解闷,爽快接过,“我一定认真看!”
她策马而归,心中被这半日的收获填得满满当当。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便远远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然立在院门外,正朝着她归来的方向眺望。
齐雪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还说不缠着她,这般口是心非……
她笑着,轻轻一夹马腹,朝着那个等候她的身影,加快了速度。
齐雪在离家不远的马棚安顿好“百花”,拎着那本《朱记本草》走进院子。果然看见薛意正坐在小凳上,埋头搓洗着木盆里的衣物。
他手肘动作间带着刻意的忙碌,仿佛只是日常劳作,而非特意在等她归来。
她心里门清却不点破,莞尔走过去,将手中的书卷成一筒,带着风声轻轻敲在薛意肩头。
“喏,看看,”她将书展开,递到他眼前,雀跃道,“朱大夫让我帮她笔录医书,我呢,以后可得常去县城了。”
薛意停下动作,就着她的手翻看了几页,指尖shi漉漉的,没敢真碰书页,只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