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月希冀地望着他,提心吊胆地看他慢条斯理的模样,恨不得自己抓过碗来一口气灌下去。
    晏云思察觉到她的注视,不由笑道:“看我做什么?”
    溪月问道:“好吃吗?”
    他点点头:“有点苦。”
    溪月松了口气:“那是您嘴里苦。能吃下饭就好,就怕您不肯吃东西。”
    晏云思把碗递给她:“多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酉时三刻,天已黑了。”
    他温声道:“你下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吃了东西,整个人才算是活了过来,骨头里透出的寒气也消散些。闭上眼很快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是半梦半醒的,时而听到好友嬉笑着唤自己上前,时而又见凌霄的面容闪过,身上一霎热得好似有火在烧,一霎却又冷得如坠冰窟。
    睡也睡不安稳,头疼得厉害。云思慢慢醒转,迷蒙间竟感到有人轻轻抚摸自己的脖子。
    那一刹好似惊雷劈顶,脑中轰然作响,竟激了一身的冷汗,下意识便去推开那人的手。
    清醒过来才看清眼前人是凌霄,尚未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身体却已不由自主打个冷战。
    凌霄的手僵在那里。
    云思心中五味陈杂,他不得不承认,他怕凌霄,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身体触碰也让他心生恐惧。
    良久凌霄终于道:“别怕,只是给你上药。”
    云思刚想开口拒绝,却发现嗓子疼得有如刀割,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凌霄明白他想说什么,点了药膏轻轻抹在颈上青痕:“这里留了淤伤,敷上药消得快些,不然顶着痕迹怎么见人。”
    “嗓子疼吗?你方才身上发热,烧的厉害,已喂你喝了药,别担心。”
    晏云思讥讽一笑。
    凌霄道:“心里骂我假惺惺,装模作样是不是?”
    云思一声不发。凌霄叹道:“好吧,昨夜是我冲动了,可你实在把我气得厉害,姜华就罢了,几天不见,你就跑去和李霜风那种东西鬼混,他对你什么心思你能不知道?”
    云思猛得挥开他的手。
    凌霄无奈:“别闹了。”
    云思强忍着刀剐般的疼痛开口道:“滚开,恶心。”
    偏凌霄在他身上最擅长的就是只听自己想听的话,抚摸他的脸颊道:“大张旗鼓地和李霜风相会,不就是想逼我表态么,用得着这样作践自己吗,他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灌你酒。”
    无尽的屈辱翻涌上心头,云思冷道:“说完没有?”
    凌霄却笑着把手递给他:“别说话了,想说什么写在我手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李霜风见了怕是都要死了贼心。”
    脸色苍白如纸,一点血色也没有,从重逢时便迅速消瘦,整个人轻飘飘得跟风一吹就能吹走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迷得李霜风色心大动的。
    云思瞪向他。他的所有恨意和愤怒在他面前似乎都化为了轻飘飘的空气,就算举起刀剑砍得满身是血也能视若不见,激不起任何反应,反而是自己的情绪轻易便为他所掌控。
    “那你算什么?”他无声地说。
    凌霄再把手掌伸过去。
    他终于泄了气,抓住他的手在掌心上慢慢地写:“不要迁怒姜华,他和我没有关系。”
    他的手指冰凉,捂不热一般,在手心一笔一划地写字,如青草尖拂过,有些细细的痒。
    凌霄顺势用力握住他的手,暖意顺着肌肤传递到他身上。
    “就知道你要说他。”他敷衍地道,去亲吻他的手背。
    云思用力想要甩开他,无声地追问:“听到没有?”
    凌霄只得道:“我答应你,不为难他,好不好?”
    “只是晏大人,你要记得——”他悠悠地道,“如今我为君,你为臣,我对你做的事,即便是错的也是对的。”
    漫不经心的笃定,却没有任何容许反抗的余地。
    两相静望许久,他又笑了:“答应你的要求,怎么补偿我?”
    云思抬手将手臂架在他脖子后往下压。凌霄以为他要亲自己,却被他在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瞬间血味弥漫。
    一连养了七八天的病才算好转,做的时候不觉得,后来才发现身上到处是淤伤,碰一下就钻心地疼。
    凌霄不提让他离开的事,晏云思也不多说什么,每日照常读书写字,凌霄有事没事来逗弄两句,他本不想多搭理,奈何这人听不懂好赖话似的,总把他气得要死才心满意足。
    不知是不是那日溺水的缘故,总觉得气短,话说不了多久就胸闷得难受。溪月有时候担忧地看着他,老怕他就这么跟雪似的化了。
    晏云思在桌前抄写心经,她就在旁边絮絮叨叨。写了没两页,心没静下来,反把他念得哭笑不得,终于无奈扶额:“溪月,话少一些。”
    “哦……”溪月讪讪的。
她忽然兴起:“您别老坐着了,外头梅花开得正好